《核爆家園》作為「神劇」，已經在我的友人圈們瘋傳已久且佳評如潮。我一直想著可能是《冰與火之歌》的結局太讓人痛心疾首，於是此時竄出的《核爆家園》評價才會特別高；但在今天一次看完了五集，我想我能說，這是一部非常精彩、毫無冷場且也許可以說是「重要」的影集，尤其在此時看來，別有一番意義在。
「車諾比核災」通常會出現在地理課本上，說明不會超過兩行的篇幅，告訴學生核爆影響甚劇，輻射致人於死。如此輕描淡寫，一般學生約莫考過即忘。然而《核爆家園》以毫無冷場的五個小時，精準的告訴了我們那場可以稱作人類浩劫的悲劇始末，前後因果；也讓我們看到了何謂人間地獄，輻射可以如何迅速且殘忍的破壞一個人類。
1986年4月26日凌晨，車諾比核電廠原本在進行一場日常測試，但無人能夠預料，在這麼一個看似平凡的夜晚，反應爐爆炸了。當時蘇聯尚未解體，戈巴契夫政權派遣了能源局長Boris Shcherbina和核能研究所的科學家Valery Legasov前去車諾比；而在此同時，位於白俄羅斯明斯克核能研究所的首席核物理學家Ulana Khomyuk敏感的發現了空氣中輻射增高，並在證實核災發生後，決定親自前往車諾比。這就是影集的開端。
在《核爆家園》中，除了Valery及Boris一直致力在車諾比後續處理這條主線外，還有Ulana不停四處奔走，一個個人去找、去問，不顧一切的追求真相；在爆炸時抵達現場的消防隊員遭受核輻射所折磨、其妻不顧輻射也要陪在丈夫身邊；從未上過戰場的男孩來到了警戒區，奉命射殺活著但已受輻射感染的動物等等幾個旁支的故事。不會讓我們一直待在塵埃漫天、不見天日的現場，將鏡頭拉出事故現場，展現其他人們怎麼撤離、如何在醫院中痛苦掙扎……
《核爆家園》雖說是真實事件改編，但我認為更動不大。我在其中看不到偶爾會出現的大美國主義、或是對於蘇聯政權的主觀批判。所有場景呈現都十分寫實，所有臺詞亦是，讓人感受到當時時間的急迫、上位者的層層相護、人為導致的災難無邊無際、軍人及自願者的犧牲、不知情的平民呼吸著致死的空氣。風雨不停，帶走輻射，也帶走生命。
除了主線非常寫實、讓人看了跟著其中的人物感到難以呼吸外，我想消防隊員及其妻的故事是讓人心痛的。主角之一的Ulana有一番臺詞讓我印象十分深刻，身為一線消防隊員的丈夫過世後，其遺孀生下了孩子，而這個女嬰只活了四個月，醫院說當初妻子不離開丈夫，原本應該要影響到她的輻射，都被當時腹中的嬰兒吸收了。Ulana說，他們活在一個，孩子必須犧牲自己來救自己母親的國家。
後來真相揭曉，的確當晚在場的科學家們有疏失，但他們最大的罪是無知，使他們無知的是政權。原本，蘇聯核電廠早就被發現有其問題，但這是一個只能有一種聲音的國家，於是指出錯誤的科學家消失了，於是當晚的科學家不知道其核能反應爐的設計缺陷，於是生命被犧牲了。
在說出真相或是隱瞞之間拉扯的Valery，最後選擇留下記錄事情始末的錄音帶後自縊；Boris在事故後的四年也因輻射帶來的疾病過世；Ulana是影集虛構出的角色，她代表了所有曾在車諾比與Valery一同努力且不畏懼輻射的科學家們。這三個重要的角色，分別由Jared Harris、Stellan Skarsgård以及Emily Watson出演，他們是這部試圖還原災難始末的影集中，使其更動人且完美的重要部分。
影集的最後，有許多當時的影像，及交代一些角色的後續。最讓我印象深刻的，是蘇聯解體後，戈巴契夫曾說道，也許真正讓蘇聯垮臺的，是車諾比的核災。我想這話的確其來有自。若非黨不容許不同的聲音，也許科學家對於反應爐缺陷的報告會使當晚的結果完全不同；若非黨不承認錯誤，反應爐早該被一一調整；若非黨不允許真相，Valery不會留下錄音帶後上吊、引發其他科學家惶惶不安。
究竟為了掩蓋錯誤，得說多少謊言？而謊言之後，得付出什麼代價？一個人的謊言，可能導致另一個人的誤會；一個國家的謊言，則是一場浩劫，造成一場人為的災難，最後也終結了一個國家。
這部影集探討的議題很多，從最主要的核能談起。人類自認為可以改變、超越自然，但最終我們其實對自己所創造出的東西一無所知，正如車諾比爆炸後，Valery和Boris討論著如何是好，Valery明白的說了，歷史上、世界上從未有過如此嚴重的災難，嚴重性甚至是當初廣島原子彈的很多倍，他們現在討論的一切方法，都只是 “maybe” 若是人們都能夠充分的理解核能的危險性，得到歷史的慘痛教訓，我想核四的問題將會有不同層級的討論。
而專制政權呢？它迫使知識份子沈默、教導一般人民無知、唆使異己告發彼此。自由是多麼珍貴，我想很多人都沒有仔細思慮過，因為很多人不知道有許多人，這一生都在服從、說著被給與的講稿、做著被分配的勞動。
在即將結束的時候，Valery的口白說著，科學家總天真的想找尋真相，卻忽略了其實沒多少人希望他們找到真相。但不是如此的。真相無論你說與不說、發現與否，它一直存在在那，它不在乎什麼政權、宗教、意識形態，它總有一天會被發現，這是車諾比事件教給人們的。
《核爆家園 Chernobyl》
2019 / Johan Renck / color
2019 / Johan Renck / color
沒有留言:
張貼留言